王组咸

【澄羡】向情撤(六)

°宗主澄X少年羡

前文: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五【车】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 


岐山,箭栝岭,云梦江氏驿站。


两名弟子翘首以盼,指望宗主赶紧从那阴森荒岭下来。天刚擦亮才终于见着有活物下岭,可待看清时却吓了一跳。


去时还是何其潇洒的一宗之主和仙门少年,回来怎就一个手臂负伤,一个直接宿在了另个怀里。


昏睡的那个可真叫一惨,衣发凌乱血迹斑斑,露出的皮肉青紫交加。

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被拖去勾栏,遭了好一通折辱。


江澄那点子伤现下由灵力所护好的七七八八,可魏无羡就比较糟糕了。

光着身子被按在粗糙沙石上弄了那么久,满身的挫伤和淤痕。裤裆都是血,里面怕也坏的不成样子。


见魏无羡这气若游丝的样子,江澄怒不可遏,一拳给床柱砸了个碗大的窟窿。


他气自己被小小妖毒左右,干了些什么事。

又气自己醒了还不知收敛,也不温柔半分。

还气自己怎么干了那事,还好意思告诉人家自己的渴慕。

再看眼自己刚砸的窟窿,想着昨晚失神也是这样力道摆弄的对方。于是更为恼火,干脆一掌断了根床柱。


“宗主,热水还在准备。沐浴要稍等片刻,这盆您先将就着擦……把脸!”

程康偷瞥面色发青的宗主和断了的床柱,不等江澄雷霆吼出“滚吧”,就自觉放下水盆小跑退出。


江澄神色复杂乜了那眼裤裆的血,只轻捏起他手腕,细细将伤口碎沙清理。那伤口很深,对方当时一定用了十足的力气想挣脱束缚。他渐渐拾起那段不怎么明晰的记忆,想起自己当时被欲兽操纵是如何的狼狈。自己竟那般蛮狠,逼迫对方用青涩的身体承载他压抑多年的欲望。


正当他深思飘远,捏着对方的手腕无意识收力,对方的手指却突然动了动。魏无羡一副要睁眼的样子叫他顿时如芒在背,眼神只流于那负伤手腕,不动声色避开对视的可能。


昨天那么辱没对方,最后还对人言辞轻薄。

现在想来觉得很是难堪,他巴不得魏无羡再多睡几个时辰,叫他先平复翻江倒海的心绪。

但……说不期待回应也是假的。

所有的想法期许都黏糊糊一团,叫江澄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。好在魏无羡话头总是比他多的,这种事轮不着他操心。


“江澄…我这手怕是废了…”魏无羡开口赛公鸭,定是嗓子也嚎坏了。

“你整个人都要废了。”江澄不想对方第一句竟是这个,没拿捏好语气显得有着刻板疏离。


“所以…你倒是帮我擦个眼垢啊,粘的我眼睛睁不开……”

见罪魁祸首嘛愧疚都没,还理直气壮告诉他“没错你整个人都被玩坏了”。魏无羡顿时不是滋味,他本想强撑着打趣叫对方少分内疚。可现在看来,对方压根就没挂怀。


真可惜....昨晚迷离徜仿间听到的剖白,莫不是自己臆想出来的?


江澄听罢好气又好笑的,好歹先把对方这张脸给擦干净了。原本下手没个轻重的人,头次因对方疼皱的眉头而放轻了些力道。


一个坐在床沿一言不发的给另个清理伤口。

一个躺在床上似是心事重重却又不肯开口。


“你就没什么要问的?”江澄状似漫不经心。

“……有。”

“那就别磨磨蹭蹭赶紧问。”

问吧,问我对你是怎么想的。问我接下来准备如何待你,问我的心意。问什么都可以,心情好的话我现在什么都可以告诉你。

江澄放置在膝头的十指紧了松,松了紧。似乎在等待犯由牌的落地,又似乎在等待飞升的那道云梯。


“我剑……封了?”

“那我……死了?”

“你那疤…又拔得出我的剑…”

魏无羡说到后面似在斟酌用词,推敲怎么表述会让俩人更好接受一些。


突然齐来的窒息感仿入坠落深海。

“你要问的……就是这个?”

“昨晚你满脑子都在细细盘算这些?”

“疤……和我那样是为了验证这个?”

“……哈,为了寻根究底做到这般地步。讲究,不愧是大师兄。”

江澄说罢还低笑出声,这也是他头回主动喊一声师兄。


他满脸森然笑意,从昨晚开始就小心紧绷的情弦濒临崩断。

又是这样,和那个魏无羡一样。

把他的苦心周全,把他的陈情剖白狠狠的扔在地上踩。

末了还要用靴子撵上一撵,以示他的不屑一顾。


“不然我要问什么?”魏无羡不可思议道。

问我昨天让你舒服了吗?问我的腚好用还是姑娘的腚好用?


魏无羡遇事从来都嬉皮笑脸的翻篇,但昨晚那事他实在笑不出来。本该是他来责难江澄,怎的对方还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?到底谁才是受害者,饶是脾气再好的人也该笑不出来了。


“你要问什么……你就什么都不该问!”

“你说话跟放屁一样!说佩了剑就不摘下来,转头就扔给认识没几天的人!”

“你说只要我不说,你就不问。结果现在又问这么多!”还桩桩件件都是顶要紧,江澄最不想让他知道的事情。


怎么能说话不算,就像那个魏无羡。

揽着他,强硬许下辅佐一生的承诺。

他许的情真意切,言之凿凿,江澄就信了半生。

在自己拿凭条找人兑现,他却说要走了。

那好,你走了,留下笛子在莲花邬陪我吧。

一陪就是十三年,一等也是十三年。

最后家族覆灭才痛哭过一场的自己,哭着掏出捏了十三年的泛黄凭条。

对方却立即撕毁,转身就走。

这一走,陪了十三年的笛子也拿走了。

独留下唯他二人能拔出的剑,替他在莲花邬履行诺言。

——尽管这把剑,对魏无羡来说同厨房菜刀并无二致。


也对,面前这人本就是魏无羡,会做同样的事有何奇怪。

“你说话就像放屁一样。”江澄重复道,只是不像上一遍那般攘袂切齿。这一遍古井无波,倒像是说给自己听的。


胸口隐隐的钝痛,有什么终是关不住破笼而出。江澄握拳抵于心口跌坐在床沿,原本只病理性疼痛的心口,现下里里外外刀绞般的疼。


为着原来并不听话的魏无羡。

也为着原来并不听他说话的魏无羡。


悲从中来,急火攻心。江澄没压住,偏头喷吐出一口胸头废血。


“江澄!”

魏无羡也顾不得自己疼的要命的内外伤了,见江澄吐血吓得屁滚尿流。扑人身上抬袖拭了血迹,另一手扶着背怕他坐不住。


“快滚!”

江澄不喜被扶,下意识伸手想推。突然想起对方现下经不得旁人推拽,面色一僵。手伸出去一半又捏成拳,收回力道放置膝头。


魏无羡见江澄难得这般怜香惜玉,想也知是为着昨晚那点子愧疚。他心下一横赶忙珍惜机会,给对方拭血那手绕向耳后将他环住。

魏无羡撑着发麻的膝盖半跪,拇指阵阵在对方发冠处婆娑抚慰。


“江大宗主,江大哥!我错了错了,这事算我不地道,你顺顺气。”

魏无羡胡乱把过错往身上揽,叫江澄心里头更是窝火无比。

所有这些魏无羡都有知情权,现如今他这样认错,自己倒成了奸角。摆弄了人家的身体,还要摆弄人家的生活。

怎么无论和哪个魏无羡相处,最后都会让自己陷入进退维谷的局面。


突然的他很疲惫,一句话也不想说。

只想胸口那阵疼痛赶紧消失,别再一阵又一阵的提醒他:眼前此人,对自己绝无相同情意。


见江澄皱眉阖眼,却由着自己摆弄,透露难得的乖顺和凄楚。

魏无羡不知道哪来的胆色,只觉得心尖也抽抽的疼,没忍住偷偷吻了口对方发顶。

偷亲就偷亲,没控制好还发出‘啵’的一声。


“你做什么!”

江澄避开对方伤口,一把捏住正抚在他发冠的手将他拉下。


魏无羡露出马脚被抓了个正着,老脸一红正心虚的很。又听江澄嗓门大更不敢吱声,只得心下嘀咕:老子亲你一口怎么了,你草都草了。


任江澄怎么掀他肩膀,他就是侧着头没敢与之对视。毕竟现在不需要法宝灵器,江澄就是稍许用力,他也能疼得在阎王爷面前溜达一遭。


江澄失去耐性,捏着昨天被他亲手卸下过的下巴,逼迫魏无羡与自己对视。他恶狠狠重复一遍道:“你做什么!”


魏无羡还有点怵,怕下巴再被卸一次。毕竟他昨晚是领教过自己的师弟,究竟有多凶了。


谁知视线对上的一霎那才发现。

江澄的眼里惊讶有之,兴奋有之,狂喜有之。还有魏无羡看不太真切,不敢认领的一些其他情绪。


所有情绪汇聚在眼底闪闪烁烁,这一切哪怕是情窍再闭塞的魏无羡,也能看出对方在期待些什么。


“内什么我…哎、你啊…!”魏无羡组织语言,喏喏开口。


“我什么我,你什么你。有屁就放!”

沉在海底几欲窒息,缺氧的感觉让人浑身僵硬。


饶是魏无羡这般爱玩弄口舌之人,碰上如此激越的逼问也打不出个屁来。对方再一催促他更是脑子空白,张了嘴一二三四五都不知该怎么数。


算了,不说了。

魏无羡放弃思考,握住江澄捏着下巴的那只手轻啄了下,又用那种波光粼粼的眼神望着他道:“做了这个。”


浮出水面,氧气充沛。

“不够。”



花待堪折别问因果,他们总算拥吻在了一起。



 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下章

评论(105)

热度(3605)

  1. 共62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