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组咸

【澄羡】向情撤(三)

°宗主澄X少年羡

°前文:   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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子时。

 

 

江澄有了些许困意。

而丑时才歇的魏无羡哪里睡得着,他支着腿双手枕在脑后。有一撘没一搭的自说自话,想惹得着江澄也别睡陪他唠唠。

对方不耐烦翻身,背脊朝他,一副不爱搭理的样子。

 

魏无羡伤病好的七七八八,上山捉鸡下水摸鱼不成问题。他本应回自己卧房就寝,只是这两天,他俩就着二十年前年后聊的兴起。

魏无羡觉得新鲜,撒泼耍赖,做饭煲汤的讨好着痴缠着人讲。

江澄吃软不吃硬的耐不住磨,半推半就的留下。往往唠起来都是他一句魏无羡十句,这两天总是聊到自己沉沉睡去,话头才得以停休。

 

也不知是不是许久没人说床头话,自从有魏无羡临睡前和他胡说八道,他的梦魇似乎就没怎么再犯。

他也不知是枕边话能治梦魇,还是魏无羡能治梦魇。


毕竟从会说话开始,他就从虞夫人的床铺下来。之后和年幼的魏无羡睡了好些年,就被迫成为需要一个人就寝的家主。

 

娘早已灰飞烟灭,那个他守了十三年陈情的魏无羡也与他山海两隔,不复相见。

而现如今陪他入睡的这个莫名蹦出的魏无羡,也不知何时又会莫名其妙蹦回去。

 

江澄不愿再花精力思考这些无足轻重的事,想阖眼了。

谁知魏无羡说到兴头压根没想放过他,他过去就是一脚。如曾经一般,毫不留情踹上他尾骨。


这悠哉的一脚到是没多疼,但江澄天生暴脾气。见魏无羡自己不睡,还不许人睡的霸道样子,气不打一处来。

跟魏无羡相处这些日子,也早把劳什子宗主仪态抛之脑后。他反手抄人胳膊,一个发力便将人揪来翻趴在床。

魏无羡一个眼冒金星还没回神,江澄就如同小时打架般骑上他腰。抓住魏无羡扑腾双手反拧在后,另一手扣了食指抵在他后颈施力。

 

 “哎哟,师弟你可千万手下留情,轻一些!师兄现在可打不过你。”魏无羡被按在枕上,侧头直接没脸没皮的告降。


“知道打不过还做这许多动作,不睡就滚走。”江澄拧着他的手用了两分力。

 

虽然只有两分力,但是讲道理,十几岁的魏无羡在力量上还是和而立的江澄有着悬殊的差距。

 

“睡睡睡,这是我房里,我要滚哪里去?江澄你下手轻点,是真的痛痛痛痛啊!”

魏无羡还是第一次在江澄手下吃瘪,说内心毫无波动也不切实际。江澄下手又没个轻重,这一拧真叫他眼角泛了点红。

 

江澄在魏无羡面前还从未有过这般的大获全胜,心里别提多解气。可又见他这副从未展露过的凄凄,还是惊的没控制手劲,差点把人胳膊卸了。于是赶忙松手,见魏无羡像诚心示弱便准备放他一马。

 

谁知魏无羡咧嘴坏笑,腾起便是个翻身。腿从江澄悬起的胯下抽出,使了几分蛮力将人按倒,调笑道:“江澄,知道什么叫兵不厌诈么?” 

 

一翻一闹间,两人的寝衣早以凌乱松散,虚挂在身。

魏无羡最闹腾,加之他从不好好穿寝衣,这下两个溜圆肩头也没了掩护。因一层细腻的汗液镀的明晃,刺的江澄不由自主的想阖上双眼。

 

突然,魏无羡像是发现了什么。直勾勾盯着人的胸口处眯了眯眼,若有所思正欲开口。

想到魏无羡可能在打量什么,江澄沉脸挣扎。

魏无羡才不肯,干脆整个胸膛压下,狗皮膏药般扒人身上。

 

这一压下身,两人直接肉贴肉粘在一起倒向床榻。

魏无羡那下巴尖正好磕上他颈窝,一声轻喘就这样飘飘忽忽的撞进耳朵。正以递增形式,不断在江澄耳廓回响放大。直往心窝挠,痒意顺血管蔓延全身。

向上淌,憋红了脸。向下淌,某处隐动。

 

江澄霎时头皮发麻,冷汗倒灌。

本来贴肉也没什么,他跟魏无羡俩人自小光着膀子床上床下的打。

可好死不死这一喘,身下俩老朋友也实打实的贴一起打了个招呼。

 

江澄心惊,一把抓着人撂下身来。这一手太慌乱没控制力度,生生的把人呼上墙,瞬间额角就见了血。

魏无羡连喊都来不及,就因与墙面的撞击生生昏过去。

 

江澄脑子轰隆一声炸白,也没顾上看人一眼。他歇斯底里跑向深井,捞起桶子刺骨井水将自个儿从头到脚浇了个透。

他扶着井口有些站不稳却也好歹渐渐平复,身心有些抬头叫嚣的事物随夜渐归寂寥。

 

他会走的,也许明天,也许今晚。

有些事当如他保管的那柄佩剑一般,再不该出鞘的。

失神的江澄没抓牢水桶,便咕咚一声终是掉入深井。

心也如这水桶一般,在幽深水面起起伏伏。翻江倒海百种情绪,却道不明各中滋味。

 

昏睡到晌午的魏无羡还有些发晕,但额角的隐痛点亮昨晚回忆。

他对镜一照,发觉自己脸上还挂着条干涸血迹,手腕上还有昨晚江澄捏出的乌青,与眼下的乌青比比还真不知谁更厉害些。


这幅样子实在有些可怖……

魏无羡避开结痂的额角胡乱擦了把脸,他一人在饭厅嚼着荷花饼子对小厮道:“你们宗主呢?这就用完午饭了?”


小厮如实道: “宗主昨日熬夜批示夜猎笔记,似是感染了风寒…现下刚吃好汤药歇下了。”


“熬夜?他整晚没睡吗,怎么又染上风寒?”魏无羡饼子也顾不上咽了急道。


“听巡院说寅时便看宗主在书房坐着,到了卯时仍旧没挪动。有人进去想规劝宗主歇下,见到宗主时,却发现他衣发皆湿。不等开口,便被宗主声色俱厉的骂出去。”

 

不会吧?这下魏无羡左思右想也不明白了,莫非江澄练功走火入魔了?

还是自己在他身上瞧见的东西,刺了江澄的逆鳞?

 

魏无羡到厨房打了些稀粥小菜的就往房里端,他本想叫人起来好歹吃点东西,走近却见人睡得不怎么安稳,阖眼却还一副神思紧绷的样子。

魏无羡没忍住,愣是抬手给人捋平了眉头。

 

真是风水轮流转,不久前病怏怏的还是他,现在轮到江澄。

不过魏无羡倒没法儿幸灾乐祸,他更情愿自己受难,毕竟这而立之年的宗主已是吃尽苦楚。


他第一眼认出此江澄非彼江澄的时候,并非因为年岁样貌,而是因为眼睛。

 

江澄眉眼生的是好看极了,杏眸秋水,眉梢骄然挑起。

锐利时俊美逼人,柔和时风姿绰约。

他师弟永远是意气风发的,大度时眼里可容万水千山,小气时眼里也只是映着自己的气宇轩昂小小腹诽一番。

 

可当他见到这个江澄,他看到的双眼更多是刻板的、诡秘的、压抑的、甚至偶尔乍泄出隐隐恨意的。

所有情绪化作沉沉浓雾,蒙住他曾浮光跃金的双眼。


他猜江澄定是对他还有许多的隐瞒,他猜江澄让他了解的苦难定是冰山一角。

他甚至隐约有些觉察出了那些最坏的可能。

 

可他暂时不能去找人求证,江澄此人宁折不弯的性格,从来都是言谈似刃。

说话从来直言不讳,不晓转圜与隐瞒。

情愿搅的身边人怵他,恼他,躲他,也不屑去低软着身段顾全大局。

他既有心违拗心性隐瞒自己什么,那必然是为了自己好。

 

换作以前的魏无羡,肯定早就不管不顾,非要刨根究底挖掘真相。再拒绝江澄从来都梆硬,不太衬心的好意,背着包袱仗剑天涯。

 

现下是做不到了,在他看着江澄是如何撑起江家,为保他如何费尽心神。

厌文弃书的人执笔至深夜,日头毒辣也雷打不动出现在校场检阅。

仙门世家间暗流汹涌却也护的云梦江氏万般周全,他算是知道云梦江氏为何能稳居四大家不落下风了。

 

现在的江澄没法儿再陪他下水摸鱼摘莲蓬了,同样的,现在的魏无羡也再没办法抛下他的师弟去驰骋山水了。

无论如何,此刻他也想同江澄一起背负。

 

他下意识摸摸腰间,感觉少了些什么。

再看一旁挂起的宗主衣饰,他终于知道少了些什么。

 

回房后,魏无羡寻了那柄被仔细照料的佩剑。

真奇怪,自己归隐难道没拿走随便?

看样子,这个世界的自己似是很久没回过莲花坞,否则衣柜里怎会都是少年款式的常服。

 

多年不佩剑,也不知二十年后的自己是如何在江湖中立足,那在射日之征的一切想必也被江澄诓骗了七八分。


不过他也没想非得真相昭昭,毕竟他莫名其妙的来,没准还要莫名其妙的走。

真假在他看来,自然不如活生生站在他面前的江澄来的重要。

 

他轻抚剑脊发现,即使这佩剑已是多年荒废。却仍旧被照料的锋利无比,刃如秋霜。

 

收剑。

他不再将随便置于一旁,而是珍而重之的将它悬于腰间,手心扶上剑柄捏紧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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