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组咸

【澄羡】向情撤(一)

°宗主澄X少年羡

°设定成年忘羡归隐,少年羡从天而降与宗主澄过上鸡飞狗跳的日子。

°后期涉及强【哔—   会提前预警

°忘羡澄羡修罗场慎入【狗血天雷已预警  拒绝私信谩骂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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云梦,莲花坞。




堂屋主位高座之人,眉目清厉,神色凛冽。一身暗紫轻袍纹以九瓣黑莲,高挽冠发鬓编单辫一束。


他搁下手中紫青神兵,转而擦拭起另一柄漆黑佩剑——谓之随便。


自封棺大典已过五年光景,含光君与夷陵老祖也在江湖消失了五年。

人人都道他们归隐山林,过着不知哪般逍遥的日子。波谲云诡的江湖也因四大家稳固,搅弄不起风浪。


这柄漆黑佩剑正是夷陵老祖之物,现如今由云梦江氏持有。这柄剑虽尘封多年,但每日都能同三毒圣手的佩剑一起被细心擦拭。

毕竟,自夷陵老祖归隐于大世,天下便只有他江晚吟一人能拔得此剑。


此刻他蹙着眉,神色湫然。只将拭好的佩剑搁于偏室桌案,朝床帐分去一眼。


这是他和曾经江氏大弟子,也就是夷陵老祖魏无羡的卧房。

但当十七岁的自己以一人之力扛起江氏后,便般进了空阔也寂寥的家主主卧。

而魏无羡叛出江氏后,房间自然空落下来。


一空十八年。


但香炉依旧燃着沉香,柜中捎着皂香的校服如旧——如旧的少年款式。

一切似乎还停留在主人最后踏出这里的一天。


江澄乜了眼床上的少年,他面上血色因伤寡薄,好在暂无性命之忧。


这少年是前几日被江氏子弟们从莲花湖捞上来的,他似个黝黑的葫芦瓢般飘在水上,将正要偷摘莲蓬的小弟子们吓了一跳。

众人一摸口鼻见尚还有气,便七手八脚将他捞起带回了试剑堂偏厅。


少年斜倚着气若游丝骂道:“..江澄...你他妈.....才来..”


众人大惊,冷汗浸浸。


谁人敢直呼三毒圣手本名,谁不惜命?

见这人揣着好大口气又似是宗主旧识,无人敢怠慢。


经门生添油加醋禀报,江澄仍不停朱笔。

他有更重要的宗务处理,桩桩件件都比在莲花坞捡到甚么阿猫阿狗重要。于是不耐道:“屁点大的事,扔出去。” 

再见闽洲盐业所呈的奏书颇为愉悦,于是大发慈悲补充:“治活后。”


不过……

玄衣,胸口烙印,毫无礼数直呼其名。

和某位是如出一辙的没修剪。


江澄不闲,也并非谦仁。甚至早些年因其狠厉决杀鬼修而糟无数贬责。但此刻他踱步至客房,确是因为数年来他的心结从未解开,他需要那样一个身着玄色轻袍的俊逸少年对他说“我回来了”,最好模样再多几分欠揍的轻佻。


他挽起床帐的一指待看清那人面相后堪堪定住,这张脸他又怎么会不认得。

那分明是十六七岁与他在云梦上房揭瓦的少年!


他几乎是一个踉跄碰到了烛台,立刻将床榻浅眠的人惊醒。那少年缓缓睁眼,瞥了眼活见鬼状的仙门宗主。


少年怒意丛生,低嚷道:“江澄你他妈..总算来了,我跟蓝湛差点要死在王八洞了!”

江澄稳住一丝惊疑,沉声道:“你是个什么东西。”

少年懵然,勉力坐起:“什么什么东西?当然是你玉树临风的好师兄,江氏英俊潇洒的大弟子了。”


狗屁,这世上早没那个混账师兄了。


江澄一句不听,揪了对方衣襟猛地一拽。寝衣褪半,露出绷带紧缠的胸口。

他指尖注灵,在不触伤口的情况下断了绷带。只见少年胸口赫然一团温氏烙痕,而这伤疤还很新,凑近仿佛还能闻到药草难掩的肉焦味儿。


不会的....怎么可能?

温氏烙铁早在射日之征就被蓝氏尽数收缴,断不可能随意让人取了来。可如果这个人是魏无羡...那又是从哪冒出的魏无羡?


江澄面上青白交错死揪对方衣襟,他指骨捏的嘎巴作响,眼神是要将人剥皮拆骨的凌厉。

魏无羡受着伤,哪还吃得住灵力旺盛,武修高峰的江宗主这番拎拽。从牙缝勉强挤出完整的一句:“你、你要杀我吗…撒…手…”


今天江澄并不想杀人,更不想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伤者。他冷静下来,睨眼对方因痛苦作出的濒死情状,不屑的松了手。


“说说吧,怎么回事。”

江澄一撩衣摆,以审视者姿态坐于床沿。


但魏无羡其人,恢复点元气就止不住嘴点炮仗,“什么怎么回事?我在王八洞等你这么些天,你还知道来?你是不知道我跟小古板呆那么多天没话说有多无聊。”


“诶,蓝湛他人呢?他在莲花邬还是回云深不知处了?”


“不过江澄,你怎的长高了还带上发冠了啊...我这是昏了几年?”


“师姐呢,怎的没有师姐的莲藕排骨汤来慰劳下我....我跟蓝湛为了杀那只大王八,都要没命了……”


说到师姐时,魏无羡明显觉察到对方身形一动,神色阴鸷。他疑惑收声,似是不解。


江澄听罢,蜷紧的五指缓缓松开。两击掌唤来小厮,特嘱将魏无羡挪回偏室道:“你给我老实呆在莲花坞。”




自那晚交涉后,江澄便御剑去了趟云深不知处。在蓝宗主肯定告知,烙铁在几年前就已尽数销毁后,又试探询问有关归隐二人。但蓝宗主也道有几年光景未见家弟,江澄这才罢手告辞。

他又马不停蹄赶回莲花邬,进了书楼一通好找。但实在无半点讯息,忙活数日最终只得作罢。


罢了,走一步算一步。

他不是没试探过那名少年的底子,仙脉筋骨不错,也是个伶俐的。若非长了张魏无羡的脸,假以时日留在莲花坞,必能为其所用。


说到这名少年,不知怎的。自那日交谈后就变成蔫巴菜似的,吃了睡,睡了吃。

每每江澄得空找他要探寻究竟,他就撒手撒脚呼呼大睡。


江澄捏着佩剑思绪收回,他还是盼着此人能将这柄漆黑宝剑拔出。告诉他这把剑好用,这里酒好吃,我就不走了。

正想着便听闻床帐间的响动,只见魏无羡面颊通红,痉挛似的抖。一摸才知是烧的高了在抽筋,半迷糊着讨水喝。

这么烧下去,不管这人是不是魏无羡,估计都得像着夷陵老祖那般先死一次了。

江澄怒喝:“人呢,全给我滚来!”


经大夫们几轮汤药灌着,好歹逼着人发了身汗。可这热度居高不下,一副非得人好生看顾的样子。江澄本就不是副铁石心肠,心下一横还是宿在了偏室,到底决定照顾下病歪歪的不速之客。


魏无羡从来伶俐,江澄打小那会还是个愣头青。总被魏无羡逗弄的咋咋呼呼,睡觉也没块儿宽敞地方。每回挨了魏无羡梦里一记飞踢,他就毫不客气翻身回以巴掌。

睡觉的时候也好,偷鸡摸狗的时候也好,惩奸除恶的时候也好。哪怕拳脚不招呼,他俩也总要闹番口角。


现如今魏无羡烧的神志不清,态度倒也软和了些。察觉有人同宿,也没摊手摊脚的霸着床。反倒似条熟虾蜷了起来,往人身上靠了靠。


江澄难得见人这么副软和样子,心底存着惊疑。

他惊于他从不示弱的示弱,疑于他扑朔迷离的身份。但面对这张同魏无羡并无二致的脸,以及他同床共枕过多年的熟悉身体。他还是不可避免的陷进过往,想起了那个恣意潇洒惯的混账师兄。


那混账自小占尽上风对他百般揶揄,唯一对他万般迁就的时候也是那段逃亡的日子。那段时间的自己殚精力竭,犹如一只惊弓之鸟。


血仇在身,神智溃乱。

天下局面注定人为刀俎我为鱼肉。


他多想魏无羡与他痛快干场架,好发泄满腔彻骨恨憎。可魏无羡却在那个相拥痛哭的夜晚长大,自此顾他护他,打不还手骂不还口。


他说:打吧,只要你痛快。

像沉稳的兄长,也像忠诚的家仆。但不像魏无羡自己。


夜晚发梦魇头痛欲裂的时候,江澄声嘶痛呼。魏无羡闻讯赶来安抚,往往会被惊惧中的自己掐的满臂青紫。

他以为会换来对方老拳一记,可魏无羡没有。

魏无羡只按住自己肩头,一遍遍轻抚舒展那条僵硬的脊骨。


在历经仇恨消弭的十三年后,魏无羡被自己气到七窍流血。他以为会换来对方的全力回击,可魏无羡没有。

魏无羡垂眸,半分不再动伤他的念头,只知逃离他们共同生活十数年的莲花坞。


再后来,得知他这半生的资傲。也是魏无羡醒着神,划皮拆肉硬生生剖给他的。这决定了他此生的亏欠,而他憎恨亏欠。可憎恨往往伴随零星欢喜,就像光与影。

他有过一丝侥幸,以为魏无羡对他这份拳拳情谊挨的过十三年光景。可魏无羡没有。

魏无羡别过头,对他说:“对不起,我食言了。”


在观音庙,他嘴上不饶不让,连声“对不起”都咄咄逼人阴怪三分。可心里的翻江倒海,却自眼眶满溢了出来。

他很久没有哭过,所以会思量那一刻的泣诉。


他为什么会哭?或是为剖丹受尽折辱还与自己并肩而行的人心苦?或是恨到极致却对现状毫无办法而感到无力?或是为了对魏无羡说,看啊,看我有多脆弱。我的自尊,我的骄傲统统不足为惧。你不要怕我,你别再躲着我。


他万分想不通那刻的矫情——直到魏无羡两人一驴的远去他才想起。上一次的眼泪源于家族覆灭,亲人永别。而这一次的眼泪,或许是为了那声抱歉后的诀别。


前尘往事纷至沓来,扑的江澄恍惚一瞬。

等他回过神才发现,自己已扶上对方削薄的肩头。

像过往抚慰对方抚慰自己般,江澄第一次试图抚慰这具同样千疮百孔的身体。


尽管他知道太晚了,这个人不是魏无羡。

不是那个由着他挞伐声讨,与他仗剑温酒,助他征伐四海的盖世英雄。他迟来的眷顾与叹惋,已经没有意义。云梦魏无羡已经死了十八年了。


魏无羡觉出身后轻柔的抚慰,不自主往前凑近。他是烧糊涂了,所以才过分依赖能捕捉到的体贴。


身周是带着点墨香的体温,想来是长期伏案沾染上的。抚在背脊的掌心不够柔软,想来是习武多年已覆薄茧。


文武双全,不错啊这体贴姑娘。

温柔乡叫人意志软弱——但并不赖。魏无羡迷迷糊糊的想。


江澄定了定,他的下颏因对方靠近而抵上发顶。魏无羡突如其来的过于亲昵叫他浑身僵硬,只能任由他滚烫的脸肉陷入自己颈窝。

  

只此一次,江澄按捺指间隐动的法宝,说服自己道。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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